玉龙雪山

                     （组诗）


李志仙（广东省）


（接上期《文化周刊》）


八


青铜楔子钉入星群的骨髓
岩缝渗出银河的初乳
冰镐敲击地壳的鼓面
回声惊醒石笋里的咒语
断裂带的深处
女娲的砧木生出翡翠年轮
雷火熔化的经文凝成
祭天台上不灭的铭文
当经幡撕开积雨云的襁褓
我看见巨灵神的手指
正从冰碛层中
抽出新的创世蓝图

九


药香沿着冰碛攀成云梯
《玉龙本草》在雪水里舒展
岩羊咀嚼苦荞色的黄昏
蹄印萌发七叶重楼的春天
采药绳结在石缝抽芽
藏红花的精魂渗入冰川
染红所有未愈合的创口
晒药台上，月光正在萃取
东巴祭司秘传的谶言
当碎石渗出苦涩的露珠
整座山成为一味行走的药方

玉龙雪山。


十


金沙江的咆哮卡在虎牙间
岩壁留着传说的抓痕
赶马人将酒囊抛向虚空
等待千年后的回声泅渡
鹰隼在激流中校对乐谱
把惊涛谱成白沙细乐的颤音
那些被漩涡吞噬的运盐队
正在水底重组破碎的星空
当月华铺就渡江银桥
我看见虎纹在浪尖复活
每个漩涡都睁开竖瞳


十一


守护神解开银甲
露出雪山最初的肌肤
三股雪水编成发辫
发梢缀满杜鹃的耳语
冰凌刺破的传说渗出殷红
转山者叩击石鼓
回声里走出白盔神祇
五色风马旗漫卷处
战神正蘸融雪擦拭剑穗
当经卷在月光里泛潮
所有伤口都开始结痂
长出新的雪线


十二


时间沙漏倒悬于刀脊
冰舌舔舐石器时代的伤疤
褶皱里冻结的呼救声
正在解冻成6月的山洪
那些被压成琉璃的叹息
将在千年后折射彩虹
当钻芯取出深埋的纪年
所有皱纹开始流动
裸露大地最敏感的神经末梢


十三


青玉屏障截住南诏的残阳
马铃在石纹里蜿蜒成根
汲取出深埋的翡翠心跳
风化的驿站往事重新结晶
当雪花触碰岩画的刹那
所有褶皱舒展成经卷
露出横断山脉最隐秘的羊皮纸注脚
上面写满永不封冻的春天



图片由周侃摄。





编辑：白   浩

校对：钱   磊

二审：和继贤

终审：郭俊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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